第一百一十七章
全校学生又笑又闹，偌大的操场一团混乱，很难维持秩序。 底下的学生都疯了，学生代表他们见过不少，但是像周恪这样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校霸摇身一变成了学霸，从最后一考场到第一考场，这是质的飞跃啊 多么具有教育意义！ 这瞬间，底下一众最后考场的学生仿佛看到了希望 周恪高一开学起就稳坐倒数第一的宝座，他都可以进步，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他们的排名可都是在周恪的前边的！ 人群一阵骚动，男生们一个个和打了鸡血似的，趁着值周老师不注意，站起来大吼一声：“恪哥，说得好！！” 葛主任：“……” 这小兔崽子说什么了吗？？？ 家长大会下午一点开始，主持人致开幕词，校长演讲，年级主任演讲，老师演讲，最后才是学生代表发言，这一套流程下来，起码要半个小时。 周建国被周恪一个人扔在班里，瞪着空荡荡的教室，好半天才回过神，胸口被气的生疼，差点儿没喘上气。 换做从前，周建国哪受得了这样的气，早喊上保镖和助理，把周恪拖回家了。 可现在，周恪手里有他母亲的遗产，他拿这个小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司机推着他离开的时候路过操场，非常凑巧，周建国听到里边的主持人在报幕：“……让我们有请学生代表，高二十班的周恪同学上台演讲！” 掌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操场上的学生高兴的和过年似的。 周建国犹豫了几秒，让司机推他进去看看。 两人从正对着主席台的4号门进来。 周建国一抬头，就看到主席台的周恪的。 少年手握着话筒，下巴微抬，他站姿随意，后背却是挺拔的。 周恪只是含笑着说了一句话，又惹得台下一阵尖叫。 耳边是学生喧闹的声音，周建国背靠着轮椅，十分诧异。 他从来没有见过周恪这般模样。 准确点说，是没见过他闪闪发光的样子。 在周建国的印象里，周恪永远是沉默寡言的，他平淡而冷漠，眼底是化不开的阴霾。 就好像生长在阴暗的角落。 下午的阳光正式盛，穿过云层落下来，为主席台上的身影镀上一层光晕。 微风吹过，拂起周恪的衣角，他处于众心捧月的人群中央，笑的从容不迫。 恍惚之间，周建国忽然想起几年前，周恪母亲还没有过世，不止一次和他提起，周恪在初中成绩优秀，每次都考第一名。 他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 周建国这才意识到，周恪从来不是什么无可救药的坏孩子。 他是蒙尘的玉。 珠玉蒙尘，不掩其芒。 总有一天，他会重新发光。 因为他生来如此。 周恪不知道周建国在底下，他编完开场词，就开始回忆演讲稿上的内容：“首先我想和大家分享的，是我的学习心得。” 他停顿了一下：“首先，我认为最重要的，学习的关键在于心态和方法。” “有这样的一句话，心态决定一切，学习也是如此，你如何看待学习，你就能从学习里获得什么。我以前的成绩并不好，但我从来不气馁，调整自己的心态，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葛主任本来很担心周恪在台上出什么幺蛾子，神经紧绷的听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还行，说的中规中矩，不算给我们高二年级丢脸了。” “他这个成绩摆在这儿，无论说什么，别人都会羡慕咱们，”高国锦笑着说，“看来周恪同学还是靠谱的。” “还靠谱呢。” 葛主任摇头，叹了口气：“别给我添乱子就不错了。” 周恪记性很好，演讲稿只看了几眼，就差不多全记住了。 他用自己的语言组织了一下，讲的通常流利，甚至连停顿都没有一下。 很快，他的第一个主题就进入了尾声：“最后一点，坚持，人贵坚持功在不舍，或许我们的努力不会立竿见影，在实践的途中会伴随着不少和迷惑，但是千万不能放弃，请继续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行。” 台下再次响起掌声。 于扬他妈一边鼓掌，一边教训儿子：“听到人家学霸说什么了吗？总共五个点，每个都至关重要，都给我记下来！！” “在记了在记了。”于扬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 写完后他合上笔帽，又看了一眼，忍不住小声嘟囔道：“恪哥的演讲稿是不是抄网上的啊，怎么这么眼熟呢……” 主席台上，周恪继续他的发言：“接下来，我将和大家分享如何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成绩的方法……” 于扬他妈一听，激动的不得了，猛拍于扬的背：“快快快，重点来了，给我竖起耳朵听！” 于扬疼的龇牙咧嘴：“知道了妈，你下手轻点儿！！” 季绾绾也来了兴趣，叼着牛奶吸管抬起头。 她没有看过周恪的演讲稿，不知道他要讲些什么。 “……” 其实周恪自己也不知道该讲什么。 稿件的第二张他没看过，这个主题写了三天他都没写出来，想在这短短几秒钟临时编一个，完全不可能。 这边葛主任正在和高国锦谈笑风生：“周恪还是不错的嘛，形象气质就摆在这儿，算是给咱们高二年级组长脸了——” 这时候，台上忽然没声音了，周恪动作顿了顿，扭头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葛主任：“？” 葛主任摸了摸光秃秃的后脑勺，没有注意到少年目光中的愧疚，纳闷道：“他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 周恪回过头，扫了台下一眼，看着底下学生家长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睛，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周恪握着话筒，“想要在短时间内提高成绩，主要还是靠……” 他停顿了两秒，慢吞吞道：“主要还是靠智商。” 众人：“？” 众人：“……” 他们听错了吗？ 周恪说靠什么？？ 靠智商？！ 在一片寂静之中，周恪手插着兜，表情淡定又坦然。 好像丝毫不觉得这个回答有什么问题。 周恪垂下眼，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换了个站姿，依旧是懒洋洋的。 沉默了五秒，见底下人没什么反应，他又重复了一遍：“嗯，靠智商。” 众人：“……” 葛主任：“……” 于扬听的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啪嗒”一声，手里的水笔掉在地上，他也没有去捡。 “我靠……” 好半晌，于扬才喃喃道：“周恪也太他妈敢说了吧！ 季绾绾就坐在他后边，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差点把手里的牛奶盒子捏扁。 虽然这个回答没有错，周恪成绩进步，完全靠的是智商。 但他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吧！ 别说是底下的学生了，就连她都有点受不了啊 这也太欠揍了吧！ 主席台上的主持人也惊呆了。 愣了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拿起话筒打圆场。 “哈哈哈，周恪同学真的很幽默，”主持人尬笑着，“我猜你想说的是，想要成绩进步，最重要的还是靠能力吧？” 周恪看了她一眼，眉毛微挑：“虽然有点不太贴切……” 主持人：“……” 好在周恪还是顺着她的台阶下了，笑了笑：“不过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主持人：“……” 主持人暗暗松了口气，腿有点儿发软。 上学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这么敢说的大哥。 接过主持人这句话后，周恪接下来就顺畅了许多，围绕着“能力”二字开始演讲，不仅逻辑缜密语言流畅，还引用了许多名人名言。 堪比高考满分作文。 可底下的人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边了。 他们满脑子都是周恪那句“靠智商”。 ……胆子也太大了吧，这可是主席台发言啊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对周恪佩服的五体投地。 能无视台下葛主任杀人的目光淡定发言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果然校霸就是校霸，就算成了联考第二，他也是个成绩好的校霸。 葛主任已经抓狂了，揪着脑袋顶上为数不多的头发，恨不得上台把周恪拖下来：“他刚才说的是什么东西，我没有听错吧——靠智商——这他妈是能写进演讲稿里？” 高国锦摸着下巴：“其实这孩子说的也没错。”他笑眯眯的宽慰葛主任，“别生气了，你看底下的学生，反响不是挺好的么。” “以上就是我今天的发言，感谢大家的耐心倾听，”周恪松开话筒，退后一步，“谢谢大家。” 他朝着台下鞠了个躬，与此同时，潮水般的掌声袭来。 葛主任目瞪口呆：“……现在的小兔崽子都是怎么了？” “年轻人的想法，你不懂，”高国锦笑着说，“老葛，我们已经老咯。” 于扬扔开草稿本，一边鼓掌一边起身：“绾妹，咱们赶紧去主席台，我已经看到葛主任气势汹汹杀过去了。” 林镜一听，扭过头：“我也去。” “喊上我，”高远说，“我跑得快。” 季绾绾收起伞：“一起去吧。” 少年们奔跑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出几道长长的身影，衣摆飞扬，操场嘈杂喧闹，葛主任的声音依旧响亮：“周恪，你给我滚过来！ 这是属于大家，也是属于周恪的，鲜活又生动的青春。 周建国在操场的最后边沉默着，看着远处主席台下围成一团的人群，良久才轻叹出一口气。 他仰起头，缓缓闭上眼。 “我们走吧，”他的声音疲惫沙哑，“以后不用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