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德妃的病

    金珠此名，一听便知与当日被凌迟的玉珠是一对。

    这两人都是德妃从何家带进来的婢女，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人手中，是德妃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的心腹。

    阿赫雅捻了捻指尖，若有所思，伸手揽上谢桀的脖颈，朝他耳边吐了一口气，声音娇娇。

    “德妃娘娘身边的？陛下要见么？”

    谢桀眼神一暗，侵略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指尖捏着她的下巴，带着几分轻佻把玩。

    “学不乖？”

    阿赫雅才不怕他，她哼了声，眼波流转，斜斜一睨。

    “我又不曾说什么，陛下如此护着，倒像我是什么吃人的精怪似的。”

    她撇撇嘴，拈酸吃醋的模样叫谢桀有些失笑，心头又似被猫儿挠了挠，痒痒的。

    他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发丝，朝周忠开口，语气平淡：“让人进来。”

    如今明面上德妃并没有太大的过错，他也不好显得太过绝情，凉了前朝的心。

    何况，如今火候未到，还要再等上一等。

    周忠应声，朝殿外点了点头，按着人的两个金吾卫这才撒开手。

    只见一个发丝零乱，双目通红的宫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径直在距谢桀五步的地方跪下，重重叩首。

    “求陛下开恩，救救我们娘娘吧！”

    头颅接触到砖面，声音沉闷。只一下，就见了血。

    这就是德妃身边的金珠。

    她面容白皙，楚楚可怜，姣好的脸上染了血，更显出几分脆弱来。

    阿赫雅微微垂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曾经让她避之不及的人影，眸光凉凉。

    云美人跋扈嚣张，得了宠便失了分寸，连在德妃面前，都不知收敛。

    以德妃的脾性，怎么可能容得下这样一个人？这位金珠，便是前世何家送进来准备取代云美人的。

    说来也怪。怎么何家给暴君塞女人，从未想过走选秀路子，尽找些婢女之流呢？

    她勾了勾唇，眼中闪过几分嘲弄。

    恐怕是担忧官宦家女不好驾驭，以德妃的心性，反被当了枪使吧。

    还是婢女好收拢，身契与家人都在掌握中。即便上了位，也是说生就生，说死就死。

    她压下那抹厌恶，抬眼去看谢桀的反应，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凑近了小声问。

    “好看么？”

    她吐气如兰，呼吸暧昧地与谢桀交缠着，引得君王指节一紧。

    他伸手按在阿赫雅的腰窝上，轻轻一点，轻而易举就让人软了身躯。

    “第三次。”

    他也压低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警告：“再有下次，就当着他们的面……”

    “办了你。”

    阿赫雅猛地睁圆了眼，受到惊吓似的快速收回了手，老老实实地坐在了一边，还不忘朝谢桀露出一个卖乖的笑来。

    “德妃娘娘是怎么了？”她熬不过谢桀灼热的目光，别过眼，看向殿下表情难堪的金珠，歪了歪头，微微蹙眉。

    她就是故意的。

    金珠无疑是德妃的耳目。今日的事情传入德妃的耳中，就是火上浇油。

    德妃越急，计划越有可能出纰漏，她就越能抓住她的马脚。

    报仇的日子，也该近了。

    “我听说她这几日连着召了太医？是何病症？”

    阿赫雅叹了口气，似是关心，眼底却泛着凉。

    金珠猛地回过神来，掩盖住自己眸光里的妒忌，又是重重地磕了个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陛下！我们娘娘已经三日滴水未进了，实在没有胃口，强吃了些，也会吐出来。太医们见娘娘被禁足，个个不用心，什么也瞧不出来。”

    “请陛下开恩，莫要让那些有心人害了娘娘！”

    胃口大减，吃什么吐什么？

    阿赫雅蹙紧眉头，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

    这倒是像极了她前世怀胎时的反应。

    是了。前世德妃便是有孕，又在五月大时，与她在御花园纠缠，滑倒小产。

    德妃说……是自己因为中毒小产，心怀恨意，推了她。

    与此同时，前朝也向谢桀施压，要求清君侧。

    为平息众怒，谢桀将她禁足宫中，抄写佛经。又传出消息，欲封德妃为贵妃，以示补偿。

    如今想起来，德妃就一定是真的有孕么？还是故意假孕争宠，又陷害于她。

    贵妃啊……

    宫中原本是二妃并立，如今提拔一个，那便是先占了一头，日后掌管后宫之权乃至后位，顺理成章也该落到德妃手中。

    若说因为她主动入套，借着下毒事件让德妃禁足，以至德妃压不住气，直接动用了这杀手锏争宠，倒也不无可能。

    不过同样的把戏，她可不会上第二次当。

    她倒要看看，没了她这个筏子，德妃要如何收场。

    她眼神一冷，扯了扯唇角，忽而抿紧了唇，揪住谢桀的衣袖。

    “陛下。”她垂着眼，眼睫微颤，朝他勾出一个有些艰难的笑，“去瞧瞧吧。”

    她似乎是难过，又似乎是在说服自己：“她是您的德妃呀。”

    俨然一个吃了醋又故作大方的模样。

    谢桀看得心软，眼神柔和了些许，指尖掠过她的发丝，温柔地帮她收拢到耳后。

    “周忠。”

    他淡淡开口，命令的语气带着莫名的威势。

    “摆驾。朕倒要看看，什么病连太医都诊不出来。”

    他站起身，却没有直接走，而是反手攥住阿赫雅的手腕，把人拉到怀里。

    “陛下？”

    阿赫雅有些呆呆的，眼中泛着水光，显然不大反应得过来。

    “跟朕一起去。看完了，恰好陪你回琼枝殿。”

    “新进了一批北戎的嫩牛肉，晚膳便叫人做了，尝尝味道。”

    他声音带着磁性，诱哄的语调，让人忍不住耳朵发麻。

    “好。”

    阿赫雅把头埋在他怀中，掩饰住自己勾起的唇角，闷闷地应了一声。

    多有意思。德妃花了这么多功夫请谢桀，来的却多了一个人。

    不知道德妃看见她时，会不会真气出病来。

    显然是会的。

    进德宫中，望着德妃躺在床上，脸上明显是精心整理过的病弱妆容在见到她时扭曲了一瞬，阿赫雅眨眨眼，在谢桀身后，朝她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随后她幽幽叹气，语气里充满了委屈与不解。

    “陛下，德妃娘娘见着我，怎么不大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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