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蒋欢这个人，周恪认识。 他高一在四班，蒋欢是隔壁三班的，大小姐脾气，一点儿不合她心意就要发火。 后来于扬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蒋欢家里有几个钱，来一中也是托关系进来的，混个学历就走，以后直接送出国。 这么个刺头儿脾气，还在隔壁班，蒋欢高一和周恪却从来没起过冲突。 甚至还托人要到了周恪的微信，约他周末一起打绝地求生。 周恪没有答应，他对蒋欢的印象，只停留在她这头嚣张的红发。 ……现在这么一看，好像还是他同桌嚣张点。 蒋欢看到周恪，错愕了几秒：“周恪，你怎么在这？！” 周恪没搭理她，依旧垂眼看着季绾绾。 季绾绾也愣了下，一时没分清“周恪进女厕所”和“周恪在蒋欢手下救下她”哪个消息更有冲击力。 “我在等你啊，”她反应过来，笑着说，“等你一起去上课。” “周恪，你别信她满嘴胡话！”蒋欢跺了跺脚，急吼吼的告状，“她欺负我！把我额头都磕肿了！！” “事先说明，我可没欺负她啊，她先来惹我的。” 季绾绾拢了拢头发：“怎么，你们认识？” 蒋欢：“废话！我们高一就——” “我没问你，”季绾绾冷冷瞧了她一眼，“我问周恪呢。” 蒋欢脸上挂不住，瞪着她：“你以为当了几天同桌很厉害？我和他认识快一年了！” “是吗……” 季绾绾抱着手臂，目光落在她被捏住的手腕上，唇角微勾：“可是看上去，我同桌好像更帮着我诶。” 蒋欢神色一僵。 季绾绾转头，笑的人畜无害：“是吧，周恪？” 周恪没说话，看了她几秒，极轻的笑了声。 刚才下手这么狠，浑身都带着戾气，这会儿说话倒是心平气和。 如此收放自如，估计这种事以前没少干。 他放下蒋欢的手：“不熟。” 是在回答她前一个问题。 季绾绾弯起眼，笑得更开心了。 “这里是女厕所，你留在这儿不合适，”她推着他往外走，“你在外面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出来。” 周恪垂眼，看着手臂上纤细柔软的手指，因为用力，指尖有些泛红。 他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周恪走后，洗手间又只剩下季绾绾和蒋欢两人。 季绾绾回头，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蒋欢：“擦擦吧。” “……”蒋欢咬着唇，恼火的瞪她。 “你别这么看我，刚才要不是周恪进来，这件事还不算完。” 季绾绾撕开纸巾包装，抽出一张，仔仔细细的擦手：“你应该谢谢他。” 蒋欢看了眼门外挺拔的身影，咬着牙挤出几个字：“季绾绾，你以为我怕你？” “你怕不怕我，关我什么事？” 季绾绾凑近一点，与她对视：“只是……这次把你摁进水池，如果有下次，就要升级了哦。” …… 周恪就在不远处的楼梯间，季绾绾出来的时候，少年正在低头看着手机。 她跑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同桌？” “嗯，”周恪抬起眼，“解决完了？” “解决完了，”季绾绾笑着说，“刚才谢谢你呀。” “没事，”周恪拿出烟盒，咬着一根烟，“去上课吧。” 季绾绾：“你不去吗？” “咔擦”一声，周恪擦亮火机，他淡声道：“我抽根烟再去。” 这是季绾绾第一次见周恪抽烟。 少年修长双手夹着烟，摇曳的火焰点燃烟草，烟雾缭绕，模糊了他深邃的五官。 季绾绾看的有些出神，直到周恪出声将她拉回来：“还不去？” “不想上课，”季绾绾摇头，“我和你一起去吧。” 周恪默了默：“明天就摸底考了。” “无所谓，看不看书都一样，”季绾绾上前一步，盯着他手里的眼，“给我一根。” 周恪：“？” 周恪：“……” 他咬着烟看她，问：“你要抽。” 抽烟打架逃学，是不良少年的必备三件套。 打架季绾绾已经尝试过了，感觉还不错，她觉得自己可以尝试一下剩下两样。 于是季绾绾下巴一抬，像只骄傲的小天鹅：“怎么，不行吗。” “你会吗，”周恪问，“你连网吧开机都能开错，还抽烟。” 季绾绾：“……” 淦！ 他怎么又老事重提！！ 嘲讽！！这是□□裸的嘲讽！ “……那次是意外，江城网吧开机键都在桌面的，”季绾绾小声嘟囔，“我会抽烟的好吧。” 其实她不会。 不过她见过她爸抽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了，学一下不就完事儿了。 周恪本来想拒绝，但是小姑娘态度坚决，非常执着盯着他的眼，大有你不给我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势。 ……怎么这么倔。 周恪沉默半晌，咬着烟，手伸进口袋里。 季绾绾眼睛亮了亮，立马摊开手。 周恪在口袋里摸了会儿，拿出样东西放进她手里。 手掌猝不及防贴上一阵温热，季绾绾心头一悸，好容易才稳住手不让东西掉下去。 心跳剧烈加速，快到要跳出胸膛。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心 是一颗小小的，蓝色包装糖果。 季绾绾：“？” 季绾绾：“……” “小姑娘抽什么烟，”周恪懒洋洋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吃块糖吧。” 周恪给季绾绾的是棉花糖，蓝莓馅儿的，软绵绵的一坨，咬开还有分明的果粒。 还挺好吃的。 季绾绾爱吃甜食，拆了包装，两三口就吃完了。 周恪见了，又从兜里掏出一颗给她。 季绾绾：“……” 棉花糖是于扬买的，分了一半给周恪，周恪本来不想要，拗不过于扬一口一个“恪哥你别客气你的就是我的”，他嫌烦，为了让于扬闭嘴就顺手收下了。 想不到这会儿居然派上了用场。 季绾绾一连吃了五颗不同口味的棉花糖，有点儿齁，喉咙也腻的发疼。 她问周恪：“你怎么还没抽完？” “……抽完了。” 周恪看了她一眼，把刚拿出来的烟放回烟盒：“走吧。” 下课铃准时响起，两人顺着楼梯下来，拐弯儿进了教室。 刚进门，于扬迎上来，热泪盈眶：“恪哥绾妹，你们终于回来了！！” “我等了一节课了，生怕你俩不能活着走出教务处，”于扬说，“怎么样，葛主任为难你们了吗？” “我没什么事儿，写个检讨就好。”季绾绾说。 “那就好，”于扬松了口气，“恪哥，你呢。” 周恪坐下：“没事。” 季绾绾从书包里抽出习题本：“于扬，你作业借我抄一下，我没写。” 于扬挠头：“我的早自修已经交了。” 季绾绾“哦”了声，转头：“同桌，你的借我看看？” 周恪掀起眼皮：“你确定？” 季绾绾：“……” 她差点忘了，大佬作业全靠自由发挥。 “好吧，”她耸耸肩，“我还是自己写…” 昨天只有数学老师布置了作业，季绾绾粗略看了圈，都是基础的题目，没什么难度，随手写了几个答案，直接翻面去看最后的大题。 于扬在一旁眼睛都看直了。 “恪哥，你同桌比你还牛啊，”他附在周恪耳边，“你好歹还知道abcd错开写，她倒好，直接全写a了……不怕老师发现？” 周恪嗤了声：“她连教导主任都不怕，怎么可能怕老师。” 于扬：“……” 同桌俩，一个比一个狠。 上课铃响，数学老师从后门走进教室，一眼注意到季绾绾的头发。 他刚刚在办公室听说，十班的转学生染了金发，连教导主任都拿她没办法。 数学老师俯下身：“这位同学，在干什么呢？” “嗯？”季绾绾在满是涂鸦的草稿本上写下解题思路，抬头，“老师，我在写作业呢。” “……” 数学老师看着她空空荡荡的试卷，委婉道：“这道大题是竞赛题，难度很高，你可以从简单的开始写。” “嗯嗯好哒，”季绾绾乖乖的应，“我写完这题就看别的。” 数学老师：“……” 大题不算很难，季绾绾五分钟内解完三道小题，在答题区把题目抄了遍，本子一合，就当写完了。 她昨天染头发染到两点，睡眠时间不到四小时，这会儿困的头发昏，桌上书一推，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她实在太累了，下课铃都没有听到，直接一觉睡到午饭时间。 周恪和于扬抱着篮球回来，教室里只剩季绾绾一人。 少女侧着脸趴在桌上，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睡的很香。 “恪哥，咱们要不要叫醒她啊，”于扬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到吃饭的点了。” 没等周恪开口，季绾绾自己先醒了，嘟囔了一声，支着手臂直起身。 她睡的时间太久，有点儿懵，望向远处两人视线都是模糊的，漂亮的眼睛半睁着，眼尾泛着水光，还有点儿红，像是被欺负狠了。 周恪倚着柜子看她：“醒了？” “嗯……” 季绾绾呜了一声，慢吞吞抬起脸：“现在几点了？” 她刚睡醒，声音像浸了蜂蜜，软乎乎的。 周恪握着水瓶的手紧了紧。 “十二点，”他说，“该吃饭了。” 季绾绾揉了揉眼睛：“十二点啊，食堂开饭是几点来着……” 沉默半晌，她后知后觉：“啊，是十一点四十。” “妹妹，快点儿吧，”于扬好心提醒，“现在食堂队都排满了。” 一中各年级就餐时间是统一的，吃饭全靠拼速度，高二教学楼离食堂最远，在距离上就输了别的年级一大截。 “哦哦哦，抓紧抓紧，”季绾绾晕乎乎的起身，“我得去吃饭了……” 结果没站稳，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回座位上。 于扬：“……” 周恪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臂。 “啊，谢谢，”季绾绾站直身子，打了个哈欠，“同桌，你吃了吗？” “没。”周恪松了手。 “没吃啊，”季绾绾抓起座位上的校服，“走啊，一起？” 周恪低下眼看她，没说话。 “上次不是说好请你吃饭吗，”季绾绾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