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季绾绾被周恪带出小巷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周恪领着她到巷子口,转过头:“去买瓶水。” “行。”于扬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跑向小超市。 周恪垂下眼,见季绾绾低头不语,问:“被吓着了?” “啊?”季绾绾抬头,把头发别到耳后,“有一点吧。” 她确实被吓着了。 不过不是被绿毛,是被周恪。 被绿毛捉住手腕的一瞬,季绾绾已经设想出无数种安全逃离的选项。 周恪,并不在这些选项之中。 所以当她转过头,看到昏暗路灯下少年棱角分明的面庞,她的心一下悬到了最高点。 紧接着就是剧烈加速的心跳,快到几乎要跳出她的胸膛。 手指触碰到耳尖,一片灼热。 不仅是耳朵,她整个人都烧得慌。 周恪看着她面上的红晕,以为她受了惊吓:“没事,他们不会再追过来了。” 季绾绾捕捉到他语气里难得的温柔。 机会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已经换上了一副受惊吓后楚楚可怜的表情:“刚才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被……” “以后尽量不要一个人来这条巷子,”周恪说,“这里很危险。” 季绾绾看了眼小巷,欲言又止:“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这条巷子是我上下学的必经之路,”她抬手揪住他衣摆,焦急道,“怎么办周恪,他们不会专门在这堵我吧?” 周恪低下头,捏着衣摆的指尖纤细,指甲修成圆圆的弧度。 他说:“不会。” “可是我怕,他们刚才人好多……” 少女声音有些抖:“周恪,我真的好害怕。” 周恪看着她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纤细瘦弱的仿佛风一吹就能跑。 她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极力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此情此景,很难不激起旁人的保护欲。 这时候,周恪想起她方才在小巷里铿锵有力的那句 “哥哥个屁,我是你爹”。 “……” 和现在完全是两个状态呢。 周恪微微挑起眉,唇角微勾 这就有意思了。 季绾绾觉得自己演技还是挺不错的。 这小白花演的,怎么说也能拿个奥斯卡影后南城分后吧。 装的差不多了,她抬起头,红着眼眶:“周恪,你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 “这几天放学,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走这条巷子?”季绾绾抿了抿唇,“我不会跟你太久的,半个月就好。” “你和我走?”周恪问。 季绾绾点点头:“他们这么怕你,有你在,肯定不敢上来找我麻烦。” “他们不怕我,”周恪说,“还约了我明天来巷子打架。” 季绾绾:“……” 周恪出现后,她本以为双方会打起来。想不到绿毛听到周恪的名字后愣了愣,随即退让一步,约他明天早上再来巷子里决一死战。 合着不良少年还挺养生,打架还讲究做个早操。 “都是因为我,你们才会起冲突,真的对不起。” 季绾绾一脸自责:“我还是不麻烦你了,万一我运气好,不会在巷子里碰到他们呢……” 她低下头,半垂着眼,遮住眸中的情绪,睫毛轻颤,不由让人想起暴雨中脆弱的花枝。 良久,耳边传来一声轻叹:“不麻烦。” 季绾绾心中一动,抬头:“诶?” “我说,不麻烦,”周恪重复了一遍,“这半个月,我陪你走。” 开学这天,季绾绾醒的很早,窗外天色还是暗着的。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赖了会儿,起身穿衣洗漱。 下楼的时候,季绾绾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十分。 学校要求学生七点到校。 ……她大概是开学到校最积极的学生了。 季绾绾拎著书包走到校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 司机注意到她的打扮,问:“小姑娘去上学啊?” “嗯,”季绾绾关上车门,“师傅去实验一中,谢谢。” “好嘞,你起的可真够早的,”司机踩下油门,“不过也好,今天开学,再晚点儿出发路上就要堵车了。” 六点二十,光线逐渐明亮,阳光透过云层,在地上打出斑驳的光影。 “小姑娘,前边就是一中了,”司机回过头,“给你送校门口,还是停到巷子外?” 季绾绾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说:“巷子外吧。” 她还惦记着昨天吃到一半的蛋饼呢。 沿巷小摊一如既往的热闹,只不过食客从附近的居民换成了背著书包的学生。 季绾绾照例买了份蛋饼,摊主阿姨还记得她,特意多给她加了个鸡蛋。 “小姑娘早饭多吃点,”阿姨笑眯眯的,“吃饱了才有力气上课。” 季绾绾:“……” 她昨晚只是太饿了而已。 她接过蛋饼,又买了杯豆浆,付了钱,拎着塑料袋走进小巷。 没走多久,迎面走来几个学生,看校服是实验一中的。 学生们神色紧张,与季绾绾擦肩而过 “怎么开学第一天,周恪就和林子豪打起来了?” “哎呀别问了,咱们管不着,躲着走就是了。” “刚才我看一群人打的可凶了,还有人流血呢。” “校霸就是校霸,打架这么凶……” 听到周恪的名字,季绾绾脚步一停。 不良少年开始做早操了啊。 ——她得去看看热闹。 …… 林子豪和周恪约好,早上六点半,校门口的小巷子切磋一下。 说是切磋,其实就是1v1干架。 林子豪是知道周恪的。 周恪在一中很有名,在这所好学生云集的学校里,门门科目拿倒数第一,卷面成绩从来没超过二十分,性子孤僻,学生都怕他,连老师都对他有所忌惮。 听说他打架很厉害,有一回直接把人揍骨折,连120都找来了。 听上去是够唬人,不过林子豪是谁——他是一职不良少年的头儿,什么腥风血雨没见过。 一中那群书呆子就知道读书,小胳膊小腿的,能厉害到哪儿去。 更何况昨天周恪截了他的胡,硬生生把看上的小美人给带走了,连个眼神都没给。 当大哥的最要面子,林子豪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这次再见周恪,他的态度格外嚣张:“周恪,老子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周恪站在五米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他脱掉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随手扔到一旁的书包上。 林子豪被他这一串无视自己的动作激怒了,恶狠狠的瞪着他。 于扬站在周恪身后,正想上前说两句狠话回呛,旁边伸出一只手将他拦住。 周恪抬眼,淡声道:“我会怕你?” 林子豪:“……” 林子豪的一众小弟:“……” 这他妈是□□裸的挑衅啊 都快嘲讽到家门口了! 立马有小弟忍不住,上前就要开打。林子豪还没来得及拦住,不远处忽然响起一个微弱的笑声 “噗嗤。” 诡异的安静中,偷笑的声贝被无限放大,所有人都下意识转头。 季绾绾:“……” 哎呀,没忍住。 周恪回头,与她对上视线。 少女站在墙边,晨光笼罩在她身侧,散发着柔和的光,漂亮的双眸微微弯起,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他忽然开口。 季绾绾一愣,理所当然道:“我来上学啊。” 周恪:“……”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季绾绾镇定自若。 “我只是路过,”她说,“你们继续。” 所有人:“……” 林子豪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靠,周恪你什么意思,两个人合着挑衅我呗?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林子豪在一职是什么地位——” 没等他放完狠话,周恪回过头,上前一步,一拳挥到他脑袋上。 季绾绾惊了,手里的蛋饼差点没拿稳。 这这这,这就打起来了? 怎么连个预告都没呢?? 林子豪显然没回过神,接连着后退好几步才没摔到地上,他狼狈的抹了把脸,手心黏糊糊的,是血。 周恪活动了下手腕:“还来吗?” 季绾绾:“……” 于扬:“……” 众小弟:“……” 合着你俩是回合制呗,打架还带礼貌询问的。 周恪嘴上说的很礼貌,手里的动作却不停。 他一手扣住林子豪的肩膀,一手的砸向他的胃。林子豪下意识捂住肚子,却被周恪一脚踩住胸骨,直接踹到了地上。 砰的一声,人群立马往外散开。 林子豪倒在地上,额头直接磕着地面,他努力直起手臂想爬起来。 周恪走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往上拽,直挺挺的给了他鼻子一拳。 林子豪痛呼一声,鼻血顺着下巴滴落到地面。 周恪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微微皱眉,极为嫌弃的松开手。 林子豪重力不稳,踉跄着要往前扑,周恪一脚踹到他的背上。 林子豪直接一个趔趄,整个人被甩到墙上,脸贴着墙面,膝盖一软,身体缓缓瘫倒。 胜负已出。 没有什么再打下去的必要了。 周恪走上前,在林子豪身边蹲下。 “怎么样,”他微微一笑,“需要帮你叫120么。” 周恪一出手,震慑住了所有人,全场雅雀无声。 直到于扬出声提醒,小弟们才反应过来,上前围住林子豪,查看老大的伤情。 周恪接过于扬递来的纸巾,擦干手上的血迹。 “纸巾擦不干净,”季绾绾打开书包,拿出一包湿巾,“用我的吧。” 周恪垂下眼,纤细的小手捧着一包湿巾,粉色包装的,上边还印着几只小兔子。 他挑了挑眉。 “兔子湿巾,可爱吧,”季绾绾小声说,“粉色,猛男必备。” 一旁喝水的于扬:“噗——” 周恪笑了声:“谢了。” 然后开始仔细擦拭手指。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骨节分明,手背隐隐有青色的血管……食指处戴着一枚银质戒指,很简单的款式,没有任何花纹。 季绾绾盯着戒指看了半晌,觉得没有女孩子能选出如此直男审美的饰品。 她短暂悬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你吃早饭了吗?”季绾绾问。 周恪把湿巾扔进垃圾桶:“没有。” 季绾绾举起手里的塑料袋:“喏,给你。” “嗯?”周恪低头看了眼,“这是什么?” “早饭啊,”季绾绾说,“你不是没吃。” 她肩上背著书包,手里又一直举着袋子,这会儿手臂有些酸,开始微微打颤。 周恪扫了眼她细白的手臂,接过了塑料袋。 bingo! 送餐成功!! 季绾绾心情大好,手背到身后,抬起头:“以后我每天给你送早饭吧?” “咳咳咳,咳——”于扬这回直接被水呛到了。 这两人怎么回事啊,不是游戏好友么? 怎么开始每天送早饭了呢?? 周恪也有些意外:“送早饭?” “对呀。” 季绾绾笑了一声,眼尾明媚的扬起,像只俏皮的小狐狸。 “你送我放学,我给你送早饭,”她说,“就当交保护费了,你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