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分期知道不?
古典吉他,有时候给人的感觉是细腻的,润物细无声一样地把情感传达进你的心里。就跟古典乐,印象派一样,现代社会的人基本上很少能够欣赏得进去。 一是没那个闲时间,二是静不下来心。 曹子格就是这样的人。 学音乐的,不一定就是能够欣赏得了古典乐。 现代音乐和古典音乐之间,还会有一道不好逾越的鸿沟。 这小半年的学院课程里面,就有古典乐入门的课程,老师也是音乐学院顶尖的老教师,演奏方面也是国家级的人物,但是那一场课堂上,曹子格就完全没有欣赏得进去。 但是这一次,曹子格沉醉进去了。 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封闭的环境,周围没有了嘈杂。 但是更多的,还是林宝的演奏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曹子格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沉浸在那一种音乐营造的环境之中,没有金属,没有高亢,没有激烈,没有悲壮,有的是一种直侵入你心灵的洋流。 开始像是潮涨一般,不断地叠加,不断地酝酿,最后却像是一泓平静的湖水一样,慢慢地收回,退去。 曹子格曾经看过电影《禁忌的游戏》,也曾不争气地留下过泪水。 无情的炮火摧毁人们的家园,魔鬼一般的敌人,在大地上疯狂地倾泻他们的子弹。 不到五岁的可爱小女孩,从已经气息全无的父母身边站起,惊恐得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抱着自己心爱的宠物的尸体,走在慌乱,蜂拥的人流之中。音乐流淌,是要用那双流不出眼泪的纯净的孩童的眼睛,控诉这噩梦的时代。 纷乱的时代,两个天真的孩童埋葬了许多战争中死亡的小动物的尸体,还为它们偷来了十字架。在十字架组成的墓园之中,因为有着这两个纯洁的小心灵的守护,反而不曾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而是一种温暖的净土气息。 就像是这首音乐一样,爱的罗曼史,有人听出了浪漫,有人听出了残酷,有人于荒芜的世界里找到了一片心安,有人泪流不止。 这就是音乐的力量! 一直到林宝的手指离开吉他弦,曹子格都久久不能从这种情绪之中走出来。 他收起手机,扭头看旁边的老人,低垂的眼帘下,已经饱含了泪水。 啪啪啪! 老人伸出手鼓起掌来。 林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忙是说道:“献丑了献丑了……” 然后把吉他递给老人。 老人接过吉他,幽幽说道:“几十年前,我有幸听过叶佩斯先生亲自演奏过这一首《爱的罗曼史》。” 林宝和曹子格都是脸上露出意外地表情。 老人说的这位先生,就是这首《爱的罗曼史》的原创者。 “先生大才,25岁不到的年纪,就创作出了这首不朽的吉他曲。36岁那年,他受邀去rb长崎医院演奏。当时的我才18岁,在音乐学院求学,有幸在场聆听。” 老人将手掌抚在吉他弦上,眼中全是怀念之情,“我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先生就那么直接站在阳光下,整个人,仿佛是化作了天堂的天使,开始演奏这一首《爱的罗曼史》。在那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在场所有人都沉浸在先生的音乐之中,也就是从那个时刻开始,我才真正认识到,音乐的力量,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它能驱赶噩梦,它能带来和平,它能给逝者安魂,给生者以力量!” 林宝点点头。 他最能够感受到这首音乐里面的力量,能够感受到创作者那洋溢的天赋和悲天悯人的情怀。 却没想到,眼前这个蜗居在小店里面的老人,竟然是当年大师演奏的目睹者。 “嗯……” 老人吸了吸鼻子,让自己从那种怀旧的情绪里出来,看着林宝,“说真的,你刚才这首吉他曲的演奏,是老头这么多年,除了叶佩斯先生以外,听过的最能触动我心的一次!我想,如果叶佩斯先生还在世的话,应该会引你为知己!” 旁边的曹子格倒吸一口气。 这评价,可就太高了! 如果其他人,或许这么说是在夸张。但是眼前的老人,可是亲耳听过原创者弹奏,他给出这样的评价,自然是最认真的! 自己刚才也确实是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沉浸在音乐之中,知道好,但是不知道林宝演绎到底好到怎样的地步。现在看老人的评价,竟然已经达到了这种高度! 实在是……太让他意外了! 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强烈,那就是这么强大的师父,为什么就甘心地这么呆在这小小的烧烤店里呢? 但是又一想,或许真的是因为他太优秀了,所以才不屑于向其他人轻易地展露自己的实力,所以才实在是难忍自己拿拙劣的吉他水平! 这,才是真正的大师啊! 一个不到25岁的音乐大师! 堪比那些名留青史的音乐大家们! 自己现在18岁了,这些年也一直沾沾自喜自己的天赋和创作力,但是这么一对比,到25岁,自己能不能追上师父现在水平的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都难说啊! 真的是,有一种活到狗身上去了的感觉! 不行,今天回去之后,一定要抱紧这条粗腿,好好学习吉他基础! …… 被老人给这么高的评价,林宝也是闹了个脸红,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老人的这一把吉他,确实是一把顶尖水平的吉他。 他刚才演奏的时候,不自觉地,竟然把自己全部地实力水平都投入进去了。就仿佛,这吉他就是为他而做一样! 乐器为乐者而生,乐者为乐器而生。 他感觉,或许,真的就是冥冥之中,让他遇到了这样的吉他,才不至于在这个庸俗的世界里,太孤独! 但是可惜,这样的吉他,老师傅怎么会舍得割爱?更别说,他也买不起。 “老师傅,你觉得我师父这吉他调得如何?” 曹子格打破了有些沉默的气氛。 “有那种感觉了……” 老人点点头,看着林宝,“说起来,这么多年了,老头我也是无欲无求,最挂念的,就是给这把吉他找到它的归宿。没想到今天,你竟然帮老头完成了这一半的心愿……” “一半?”曹子格疑惑。 老人笑着,把手里的吉他递给林宝:“从今天开始,这把吉他,就是你的了。希望,你能够珍惜它。” 林宝一惊,忙是摆摆手:“老师傅,这怎么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这吉他太珍贵了,我怎么能要?” 老人却是瞪着他:“要?你以为我是送给你?你想得美!” 林宝:“呃……” 老人说道:“就直接说吧,你想不想要这把吉他?” 林宝有些犹豫:“想……是想,但是老师傅,这把吉他太珍贵了,我怎么好意思从你这里买走?” “老头我拿了这吉他,平时也不用,放着就是一件废物。再说了,听了你刚才的弹奏,我就怕再弹它,就是玷污它!太气人,不想再弹了!” 老人说道,“一句话,要不要!不要我就卖其他人了!” “要要要……” 林宝忙是说道,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件趁手的兵器,他自然是也是心痒痒,但是,“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 曹子格忙是说道:“没事,师父我可以先帮你垫上……” “不行不行!”林宝摆摆手。 “诶,我说你这年纪不大,怎么就尽染上这些穷酸搞艺术的腐儒气?” 老人瞪着他,“打白条知道不?分期知道不?” “啊?” 林宝又是一愣。 老师傅这么时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