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威胁
“你们把我抓了吧!申雯丽的虎头蜂,是我替她搞来的!” 好不容易张仁终于抬起头来,冷不防就是吼出了这么一句话,他的声音很大,颇有些声嘶力竭的意思,伸长的脖子上面血管暴起。 别说是在近处的夏青因为正在暗自思忖,冷不防被张仁这一嗓子给吓得狠狠抖了一下,就连原本已经在夏青示意下选择了回避的店主和店员两个人,也被吓得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抓我吧!抓我吧!申雯丽出了什么事,我都对她负责!是要赔钱还是赔命,我都认了!”张仁一边继续哭,一边口齿不清的呜咽着,“申雯丽肯定是让虎头蜂给蜇了,那东西毒得很,我跟她说要小心要小心,她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我……甭管怎么说,虎头蜂是我弄来的,你们就抓了我吧!” 他越说越伤心,又一次掩面痛哭起来,留下一脸惊讶的夏青,以及若有所思的纪渊,三个人继续保持着一人哭泣两人围观的局面。 张仁说虎头蜂是他弄来的,这一点夏青不算感到意外,这种可能性他们之前都有猜到过,毕竟一个痴迷昆虫的人,可能比其他w市本地人都更了解虎头蜂这种非本地生存的昆虫种类,只不过这些还没有来得及去查证罢了,但是方才张仁说“我跟她说了要小心,她怎么就那么不小心”,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说申雯丽对于虎头蜂的存在是知情的?这可就让人有些感到费解了。 原本夏青怀疑张仁这个昆虫爱好者有可能会是虎头蜂的来源,也是考虑过几种不同的可能性,在见过张仁那一面之后,因为他那言辞闪烁的样子,就更让夏青怀疑张仁对申雯丽是怀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感情的,但是从他们对申雯丽的生活轨迹的掌握来看,她并没有和张仁有过什么实质的往来,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张仁对申雯丽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所以想要报复她。 甚至夏青也猜测过,会不会张仁也和申雯丽公司里的那个牛飞驰一样,因为曾经遭遇到过感情背叛,所以才会格外的留意申雯丽,在被问到申雯丽的事情时出于心虚,表现出了那种闪躲和回避。 可是夏青万万没有想到,对于张仁搞来了虎头蜂的这件事,申雯丽居然是知情的!一个对蜂毒有非常严重过敏反应的人,连寻常的小蜜蜂都要注意躲着的人,为什么会对张仁弄到虎头蜂的事情一清二楚,并且从张仁的话里也不难听出,申雯丽不仅知道,而且还和虎头蜂有过比较近距离的接触! 除非申雯丽疯了,想要用这种超乎寻常的方式来寻短见,否则解释不通啊。 张仁还在哭,夏青看看纪渊,自己的一脸困惑纪渊肯定看得出来,她也很想知道,纪渊听到了张仁的说法之后,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 纪渊两条眉毛中间微微隆起了一个“北”字,两只眼睛看向还在哭的张仁,但是眼神却并没有聚焦在张仁的身上,就好像是穿透了张仁,看向了什么更深远的东西一样,然后他的眉头就逐渐松开了,脸上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神情。 “张仁,你觉得你现在有没有办法和我们好好的沟通?”纪渊眉头彻底舒展开之后,看看张仁的哭声也已经有些降低了分贝,便开口询问他。 张仁原本一耸一耸抖动着的,听到纪渊的话之后,微微停顿了一下,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埋头呜咽,不肯抬起头来做出回应。 纪渊并不在意张仁的这种回避态度,略带几分讥诮的笑了笑:“方才不是挺豪情万丈的么?说虎头蜂是你弄来的,出了事让我们抓你,不管是赔钱还是赔命你都在所不辞。现在怎么了?忽然之间没有办法说话了么?” 张仁伏在桌上,额头枕着自己的手臂,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他因为哭泣而产生的抽搐也随之停了下来,好像是趴在那里静静的等着纪渊的下文。 纪渊也没有真的指望他做出什么回应,自顾自的继续说:“你之前不问申雯丽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因为你不敢问,害怕答案是你承受不了的。现在之所以没有办法开口,是因为你一方面觉得内疚,另一方面又觉得恼火,你内疚的是为什么自己那么没有主心骨,居然什么事都听申雯丽的摆布,如果你不那么言听计从,或许现在申雯丽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张仁原本静止下来的肩背又因为抽泣而抖动了一下。 纪渊继续对他说:“另一方面,你也对申雯丽的遭遇感到恼火,因为你很清楚她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她是想要利用自己对蜂毒过敏的这件事,引起文画对她的重视,借此加深两个人之间可能有点岌岌可危的感情吧?你觉得文画根本不值得申雯丽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这种把戏,这是最让你恼火的地方。” 张仁在纪渊说完这些之后,一下子坐了起来,他满脸都是眼泪,并且还有更多的眼泪从眼睛里面不停的往外流,脸上湿漉漉的一片,鼻涕也从鼻孔里面流了出来,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申雯丽这个大傻瓜!她图什么啊!我有什么不好的?她愿意扮成什么模样什么角色我都喜欢,她做什么我都能接受,除了我她还哪里能找得到更适合她的人啊!文画有什么好的?除了装得二五八万一样,不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草包!他当初会那么对阿茹,难道以后就不会那么对她申雯丽么?!” 张仁一边说一边还哭个不停,夏青知道他是很伤心很痛苦的,可是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同情心。 比起同情伤心欲绝的张仁,她更多的是惊讶纪渊居然可以一阵见血的戳中了张仁说不出口的心事,其实细细梳理之前张仁话里面带出来的信息,结合先前已经掌握的东西,得出这样的一种推论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难的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纪渊就迅速的整理好了整个思路,并且明明只是推断,他却可以煞有介事,说得如此笃定。 思维敏捷,冷静沉着,这确实是成为一名优秀刑警必不可少的资质,难怪董大队那么惋惜纪渊先前的那种自我封闭的状态,拼命想拉他走出来。 现在的纪渊,也只不过是刚刚从壳里面探出头来的蜗牛而已,还并没有真正的摆脱郑义那件事情带来的阴影,所以说他所展现出来的还并不是自己全部的亮点,这样的一个人,换成自己,估计也会想努力拯救出来吧。 “那虎头蜂真的是你帮申雯丽弄来的?为什么要那么做?”夏青问张仁。 张仁用手抹了一把眼泪:“是我帮她弄来的,是申雯丽她求我的,她说我平时就喜欢各种昆虫类的东西,肯定比她更懂,她想要那种长的一看就很吓人的蜂,不要那种外面就能看得到的野蜂或者蜜蜂,要马蜂那种个儿大的。 我问她想要干什么,她说她想要吓唬吓唬文画,她觉得自从确定了关系之后,她和文画没有按照她期待的那样,感情越来越好,越来越谁也离不开谁,文画还是以前的那个样子,什么工作室什么客户都比她重要,她不甘心,觉得如果不能证明自己在文画心里面非常的重要,那就等于随时会失去他。” “所以她就想要用虎头蜂这种毒性很大的蜂来做戏,吓一吓文画,好证明文画有多重视她?”夏青蹙眉,觉得一个时时刻刻都把救命的针剂带在身边,防止自己被蜜蜂不小心蜇伤的人,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就为了证明男友爱自己呢?这样的理由听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合逻辑。 “我知道你们听了之后肯定觉得不相信,我一开始的时候也是不相信,而且也不赞成她这么做的,我跟申雯丽说,文画那个人,这辈子最爱的都只可能是他自己,不可能是别人,她不能那自己的安全去打这种赌!可是她不听啊!” 张仁一脸委屈和痛苦的又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我刚才跟你们说,申雯丽的优点是很精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她也是有缺点的,她最大的缺点就是她知道自己精明,所以总觉得自己不可能吃别人的亏,不可能上别人的当,因为这样,就变得有那么点固执,我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进去。 我觉得她肯定是走火入魔了,我肯定也是走火入魔了,不然的话怎么会做这么蠢的决定呢!我后来拗不过她,就答应了她,帮她打听从哪里能搞得到,但是那东西她要活的,又不要死的,所以我也费了很多功夫才找到途径,搞来了之后就一直养在我房子里。” “你费很大的周折,就为了帮申雯丽养一只虎头蜂?”夏青觉得难以置信。 张仁摇头:“当然不是了!虎头蜂虽然不是蜜蜂,但是也需要蜂巢,也没有办法独自成活,所以我买就必须买一个蜂群,还置办了人工蜂窝那些东西,还得把它们好好的隔离起来,我为了怕被蜇伤,我自己也备了申雯丽用的那种药!” 夏青没吭声,她觉得自己今天真算是开了眼,以前总听人说什么痴心绝对,今天总算是看到了真实案例了! “其实我都已经搞到了那些虎头蜂,我也还没放弃劝她,但是申雯丽无论如何都听不进去,她说她为了得到文画的心,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不能就这么被人得到了就不珍惜,无论如何也得好好的搏一回,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知道自己劝不动,只能听她的。” “申雯丽的计划是什么样的?”纪渊问。 张仁还是摇头:“我不知道,我问过,她不肯告诉我,说是怕我知道了要坏事,她就跟我保证说肯定不会让自己有危险,别的细节什么都没告诉我。” “那你总该说得出来,虎头蜂你是怎么交给她的吧?不可能是一个蜂巢都给她,不是么?”夏青对张仁这种一问三不知的态度有些无奈。 “这个我当然能告诉你们了,这个我是知道的。”张仁这一次倒是没有再摇头,“她不要那么多,只要一只,多了她也害怕,她让我想办法帮她捉一只,要活的,还得装在虎头蜂飞不出来的小笼子里,免得不小心被蜇伤。你们根本想象不出来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帮她做到的! 我自己也很怕被虎头蜂蜇伤,绞尽脑汁的想了很多种办法,后来自己想办法做了一个小笼子,又做了一个就好像捉蜻蜓的那种网兜的缩小版一样的东西,穿着防护服,折腾了不知道多少次,弄死了好多只虎头蜂,才成功这么一回。 我交给她的时候还跟她交代呢,这东西单独弄出来活不了几天,让她抓紧时间,不要错过了时机,还有就是,就算这东西单独抓出来,折腾了那么久,活不了几天了,但是那也是很凶的一种蜂类,必须要很小心才行,真一不小心被叮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这玩意儿可比蜜蜂狠多了! 她当时确实是好好的答应我了,但那之后就再没有跟我联系过,我也不知道她后来到底要拿那个虎头蜂做什么……说真的,我一度担心……担心……” “担心被虎头蜂蜇伤了的人是文画?”纪渊猜到了张仁想要说的内容,“你怕他们两个人因为虎头蜂的出现,真的闹掰了,会把你牵扯出来?” “那我倒是不怕,以文画的性格,我不相信他会和申雯丽决裂,我是怕申雯丽真的拿虎头蜂做了什么傻事,回头文画不跟她决裂,暗地里就像对付阿茹那样的对付她,虽然我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分手,但我希望的是申雯丽看清楚文画不适合她,不值得爱,自己甘心情愿的放弃,可不是被文画那么摆一道再蹬了啊!”